胯下之歌：「動物」的人間悲喜劇

書名：據說我曾經是人類 Animal's People

作者：英德拉．辛哈（IndraSinha）
譯者：黃政淵
出版：漫遊者文化公司

定價：380元

類別：小說


《據說，我曾經是人類》由自稱「動物」，19歲的的殘疾人敘述。「動物」有著變形的身體，是美國工廠毒氣外洩，眾多的印度受害者之一。他的脊椎中毒後呈九十度彎曲，無法直立，只能四肢著地，視線剛好搆到人類胯下──因此成了個蠻好的褲襠研究員兼尿騷味辨識專家。對「動物」來說，褲襠是個有趣的思想起點。「動物」從這裡，往上看到了人類的貪欲，往前看到了人類的色欲，往下看到了官員的狗腿，女人為生活岔開的大腿，以及他必須進行戰鬥才能得到的一口雞腿。當然，他也在自己的褲襠中看到了為愛情蠢動的第三隻腿。



這是一本很有可能剛硬難讀卻並不的小說──完全因為「動物」的油嘴滑舌而歡樂輕盈，充滿痞子趣味。「現在是春天，也是睾丸變重的季節，」他形容自己。「裡面的省長一副操你媽的表情」，他描繪討人厭的官僚。「有人大便在你腦袋裡嗎？」他這樣罵一個健忘的人。「動物」痞子也常常不自覺的文學起來，耷拉著就來上一段，詩句傾瀉，「像大水淹過田地，」幾乎隨處可見，豐富多汁得讓人懷疑「動物」繆思上身。詩性內涵與流氓色彩，組合了「動物」語言的基調，也讓「動物」外在與內在的矛盾充分彰顯。當表裏不一的他從潰爛的傷口丟出故事時，你能看到的，絕對不是乞憐與哀鳴，而是嘲笑與睥睨。



在某種程度上，「動物」也集結了工廠受害著的佳美特質：在最卑微的境地，依然願意獻出僅有、張開遭毒的眼睛微笑。依然在回教新年用過火的儀式來讚美上主的恩典，用殘廢祝福圓全，在痛苦中保持尊嚴。他們沒有被當成人來尊重，但他們尊重所有的人。作者花費大量筆墨摹寫這些受害者的日常生活，描述他們如何用玩笑的態度面對拒絕出庭以便逃避賠償的美國公司：「哦，如果這[件事]是真的，美國公司就會出庭啦。」美國公司毀滅了他們的人形，卻沒辦法毀滅他們的人性。毒氣閹割了他們唱歌的喉嚨，卻閹割不掉他們唱歌的心靈。於是，我們在絕對的廢墟中，看到了絕美的生機。



小說最後出現了戲劇性變化：早該餓死渴死的抗爭領袖神奇回魂; 重傷完蛋的「動物」快樂存活; 有情人終成眷屬; 講義氣的得到好報。只有萬惡的美國資本家仍然逍遙法外，成了邪惡循環的終點與起點。這種好人不死，壞人永存，並留下一條狗尾以便日後續貂的結局，相當好萊塢。不過，這樣的結果也許正是作者內心的真實映照。回教世界與美國的一筆爛帳，在小說裡也還是得趁機清算清算，加減收些利息。美國當然必須繼續萬惡下去，正如《大力水手》那個肥仔註定使壞。天道，一向都是各自好還！